河南洛寧崔應付——金馬駒

少年時光，每逢溽熱的夏夜，總愛在院子里睡覺，上觀星斗下納風涼，如果于凌晨方便，碰巧能聽到馬兒的歡叫。馬兒的嗓音奶里奶氣，咴兒咴兒地十分好聽。聲音從月光里傳送過來，清純圓潤，不但不聒耳朵，反倒令人心馳神往。馬兒是個好動的主兒，聲音也飄忽不定，有時長嘶有時低吟，有時馭風而去，有時順水返回，有時不辭而別，悄悄地隱入山林。

聽大人們講，這是一匹金馬駒，是咱洛寧的風水寶貝，吃的是河芯草，喝的是洛河水，屙的是金旦旦，尿的是銀水水，夜深人靜的時候，常在洛河灘里撒歡兒。我問他們見過嗎？他們說，金馬駒是神物，見了就不神了！為此，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很困惑，幾個人一咕哢，決定到洛河灘討個說法。

金馬駒撒歡的地方位于王范街西南，是洛河最大的一支汊河。這段汊河河面寬闊，河道是一個攲坡，河水收不住腳，流得慌慌張張。上游不下大雨，流量相當穩定，深處夠不著屁股，淺處淹不住膝蓋，光光的石頭密密匝匝，參差冒出水面，湍流沖撞了它們，激起一河碎浪。

突然的到來驚飛了幾只鷺鳥，從一個綠洲落到另一個綠洲，伸著長脖子張望。我們下了河和魚兒一樣快樂，卻不忘這一次來干什么，趕到了日頭偏西的時辰終于有了重大發現：河邊淺水的黑沙中有很多金星星銀星星，陽光下熠熠閃光。這些物質極小極碎，我們無法分撿，但為金馬駒的存在找到了佐證。

黑沙帶到了班上，招來了一頓批評。班主任讓我們站在講臺前面，挨個兒自我檢討，并且寫出書面保證，再不到洛河洗澡。他抽了一節空堂，準備了一些資料，把高年級的學問教給了我們，我們才知道，金馬駒的歡叫聲原本是自然界的天籟之音。寬闊的河面，攲斜的河道，湍急的流水，滿河的石頭，灑脫的清風，寂靜的凌晨，正是它們的組合，才有了馬兒的美聲。長進了知識，滿足了好奇，腦子里已經暢通無阻，心里卻還有點兒那個......

時代的犁杖翻了又翻，昔日的那段河道已劃為河濱，興建了一個湖光公園，碧波粼粼，風簾翠幕，和壯麗的洛河大堤交相輝映。金馬駒去向不明，傳說也日漸淡忘。唯我獨癡，毛不準哪個夜晚，咴兒咴兒的聲響會在枕邊泛起，依舊那么好聽。

作者簡介：崔應付（1941），幼名應福，男，洛寧縣回族鎮王東村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