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大師》:懂得了可是還弄不懂
上周六,一場“談談性,說說愛——《性愛大師》新書對話會”請來了江曉原、小寶、張念、毛利四位嘉賓,對談性與愛。這部熱播美劇《性愛大師》的原著暢銷書,將人們的目光投向了兩位性愛大師的故事,想要問清楚的還是:“性”和“愛”到底什么關系。正如書上寫到的,我們完全懂得了,可還是弄不懂。
9月底,熱播美劇《性愛大師》第二季劇終。與此同時,其原著作品《性愛大師》中文版也由上海出版社推出了。
新書《性愛大師》可不是對美劇劇情的粗糙復制,它是2009年就在美國推出的非虛構暢銷書,由著名的傳記作家、紀錄片制片人及新聞記者托馬斯·梅爾,根據對兩位主角——威廉·馬斯特斯與弗吉尼亞·約翰遜——及周邊好友的調查而寫就的一本書。2012年,《性愛大師》改編成電視劇時,托馬斯·梅爾也是制片人之一。
中,江曉原是上海交通大學科學史系主任,出版過不少性學相關的專著,他覺得威廉·馬斯特斯與弗吉尼亞·約翰遜兩位在性學界得到的評價其實并沒有像在大眾中得到的評價那么高。因為,他們所做的研究實驗,此后很多人都在做,一般學界都會關注最新的。而在他們之前,性學專家阿爾弗雷德·金賽已經開始通過大量發放問卷來展開調查,“在對問卷結果進行統計之后他了美國人的性行為特征和性觀念”。
威廉·馬斯特斯與弗吉尼亞·約翰遜的主要貢獻在于臨床,一方面他們確實幫助了不少美國夫婦解決實際的困擾,“另一方面他們的工作是在生理層面對性行為學進行研究,比如說詳細地記錄在的過程中、的過程中,人的身體有什么反應等等,這些東西在當時都被認為非常 引人注目 或者說常具有突破性的”。他們找了大量的志愿者進行,然后做很多的記錄。這在1960年代的美國,還常大膽的。
利用這些研究結果,兩位大師給當時婚姻中出現性問題的美國夫婦提供了不少幫助。所以,人們會特別關注性愛大師的故事。但是,馬斯特斯和約翰遜的婚姻也會出現問題,最終解體。電視劇和原著都抓住了這一點,想要問清楚“性”和“愛”到底是什么關系。江曉原說:“事實上他們兩個人用他們的經歷和活動,不是幫我們解決了這個問題,而實際上是進一步加劇了這個問題。”
很明確,幾位嘉賓都認為,馬斯特斯和約翰遜之間只有性,沒有愛。同濟大學文化研究所教授張念提到,那時的美國已處于性、女權運動的前期和黎明時刻,但仍然在、觀念上有很大的沖擊。因此,馬斯特斯與約翰遜在招募志愿者的時候,會再三強調,他們是為了科學。“他們兩個人的結婚好像是為了給社會一個交代,跟他們本人沒有任何關系。后來離婚以后,約翰遜說了一句話,她說, 太好了,我終于回到了我的角色,我終于變成了一個實體。 實體是科學用語。 我再不會在兩個人的關系之中而存在。 ”
小寶曾經寫過專欄指出書名“性愛大師”(英文原名:Masters of Sex)中“大師”的翻譯問題,但他也覺得這樣翻譯不錯,“馬斯特斯在英文里面看得出是一個雙關語,既是書中人的名字,又可以暗示他是這方面的大師”。倒是不應該把Sex翻譯成“性愛”,對馬斯特斯來說,他只對“性”感興趣,“他第一次要用他認為的科學來關注這個 性 ”。
約翰遜也是如此,她總是說自己是為科學獻身,對志愿者常說的一句話也是:“你們在參與偉大的科學奇跡。”張念認為,在約翰遜的觀念中,性與愛是可以分開的。“實際上人的性行為本身里面可以沒有愛。”她還提到,人們的婚姻生活可能沒有了,但還是可以相守一生,這就是愛嗎?
小寶和毛利也認為,馬斯特斯和約翰遜之間沒有愛。毛利說,約翰遜跟馬斯特斯進行只是她的工作內容之一,“對于這兩位性愛大師來說, 性 與 愛 是完全沒有關系的。對馬斯特斯這個人來說,他只是把性當成實驗,當成他想要獲得諾貝爾的一個途徑”。
馬斯特斯和約翰遜的貢獻就在于讓人們更關注性。雖然性學不常嚴謹的科學,江曉原認為兩位大師觀察志愿者一萬次做實驗有點無聊,小寶則說:“性學提到的大量東西都是未知的,雖然有科學,但是科學之光常微弱的。”但不可否認,馬斯特斯和約翰遜的研究很有成效,讓很多人對性行為有了點常識。小寶說,他們所提供的解決方法,80%都是有效的。“這件事情還是很積極的,人生幾十年如果這方面沒有得到過享受也是遺憾,他需要解決很多人的這個問題。”
作為情感專欄作家,毛利遺憾的是,很多中國讀者寫信給她,問的都是感情問題,而不是性。其實,中國古人還是很關注性快樂的,比如《素女經》、《》這些書里寫到。江曉原還提到了中國古代的一些關于房中術的書,“那些著作里面關注的就是愉悅”。
毛利一開始看美劇《性愛大師》,以為會有多么勁爆的描繪,“但其實就是兩個醫務工作者之間的情感糾葛”。
正如張念所說,馬斯特斯和約翰遜是迫于壓力才結婚,那時,有富有的男士向約翰遜求婚,馬斯特斯覺得他們的工作關系要破裂了,而且《時代》也將他們評為“年度夫妻”。最終,馬斯特斯與半個多世紀前的初戀女孩相遇,他覺得這才是他的真愛,周圍的朋友也看到他那個時候煥發出大男孩的活力。于是,他向約翰遜提出了離婚。
約翰遜對于他們的婚姻是這樣定義的:這只是一份契約而已,我知道為什么要嫁給他,是要保留馬斯特斯-約翰遜這樣一個身份。至于什么是愛,他們自己也并不清楚。
威廉·馬斯特斯和弗吉尼亞·約翰遜的故事——可能跟其他人的故事都不同——直接講述的是性愛的千古之謎。他們的公共生活為我們打開了前所未有的一扇窗,讓我們看到美國性的始末,及其帶來的至今仍影響我們的歷史文化變革;而他們的私人關系則映射出男人和女人之間很多最基本的、緊張和矛盾。馬斯特斯醫生1994年12月退休以后,我第一次采訪他。他那時已經表現出帕金森綜合征的癥狀,并最終于2001年因該病離開了。經過幾次不成功的嘗試之后,我在2005年與弗吉尼亞·約翰遜進行了全面的合作。我對她展開了數小時的采訪,包括去她圣易斯的家進行了長時間的拜訪。盡管名震四海,“我們絕對是地球上最隱秘的兩個人”。約翰遜透露,“世界上沒有人非常了解我們。人們有很多推測,但是他們不知道事實。”
馬斯特斯和約翰遜的工作很多年都嚴格保密,沒有公開,因為他們不愿意接受的審查。時至今日——很多人愿意接受采訪,允許查看他們的信件、內部文件,以及馬斯特斯未公開出版的自傳——我們才能全面揭開他們與眾不同的生活和時代的面紗。盡管他們從美國最大的性試驗——涉及數以百計的女人和男人,超過一萬次的——中獲得了有關性的臨床知識,但兩人的故事更在于展示人類親密行為難以捉摸和不可名狀的方面。就像如今很多人仍然會問自己:“愛是什么?”
在圖書館翻閱了大量資料之后,比爾·馬斯特斯發現婦產科領域十分性愛相關的事宜,好像醫生們只喜歡孩子的出生所帶來的那種喜悅,卻把那些促成出生的過程視為的事情。在英國,哈夫洛克·艾利斯醫生整理了一長篇關于性心理的歷史,著重強調了對于男女所造成的。他在1927年寫道:“對于愛的藝術全然且對性生活的自然本質缺乏準備的女人,如果有了知識、技巧以及對丈夫的體貼,她們的婚姻可能就會少一些。但是事情并不如此。”在美國,馬斯特斯的經驗告訴他,諸如喬治··科納和維拉德·艾倫這樣富有天賦的醫生是絕不會涉足性愛這個課題的,即便他們的研究總是圍繞著它。馬斯特斯在圖書館中翻閱到的前美國婦科協會羅伯特·L·迪金森醫生在20世紀20年代中期發表于《美國醫學學會》的一篇文章上下劃線標注到:“縱觀人類的性需求,讓人十分好奇科學發展中卻唯獨對性生理的核心少有涉足。考慮到不可救藥的種族婚俗習慣,我們有理由把預防醫學引入到夫妻健康中,好讓愛和生育保留那一絲的。”迪金森在20世紀50年代發表于《美國醫學學會》上的另外一篇文章中用委婉的話語提到,應當新型衛生棉產品的衛生質量。為了戰勝父母心里對于這種塞入自己女兒的東西的反對,他爭論道,用作衛生巾的老式襯墊,會挑逗性地摩擦女性的外陰。迪金森寫道:“老式的墊帶加上局部狹小空間的熱度,就是女人為什么有節奏地局部摩擦以獲得性快感的原因。”
出于專業的自豪,馬斯特斯并不打算用委婉圓潤的話語對過去進行辯駁。他一心想要搞清楚人類性生理的本質,用最專業的醫學術語對其進行描繪。當最初和謝普利校長提及此事的時候,他并沒有詳述對性愛研究所設想的有關細節。他把自己的計劃定位為學術。然而現在,得到了謝普利概念上的認同之后,他覺得有責任告訴校長自己腦子里的確切想法。
馬斯特斯的首要請求是申請一個公休假。他解釋說,這段時間他會經常離開圣易斯,維拉德·艾倫也答應在此期間幫他代課。隨后,馬斯特斯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他會和圣易斯以及其他城市的見面,并對她們進行觀察。校長的臉“瞬間慘白”,用馬斯特斯自己的描述來說,他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個字來。
馬斯特斯鎮靜地回答說:“她們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性愛專家。這也恰恰說明了我們對于性愛是多么一無所知。”
一直被描繪為一種女人的形象,是社會不滅的根源所在。而她們的那些男顧客則是色誘之下的者——從來都不是他們自愿的,他們都是不知不覺地染上梅毒、結核以及其他性病,然后再帶回家傳染給自己的家人。當時的普遍觀念是:“對于那些因為愛欲沖動而失去寶貴貞操的少女,也許尚會有人同情;但對于那些為了把自己的賣給每個光顧者的女人,還能有什么借口和辯解可尋呢?這種自古以來就一直存在,是不可救藥的普遍,我們只能承受,但同時也應該盡可能想辦法減輕這種。”
20世紀50年代,圣易斯的醫生大多都不會考慮接觸這件事。然而街頭與青樓里的,以及渴求性愛的無名氏男性很快成為了馬斯特斯的實驗研究對象。研究的最初20個月里,他在圣易斯和其他幾個城市一共訪問了118位和27位嫖客,仔細記錄了他們的性愛過程以及既往疾病史。馬斯特斯躲在隱蔽的地方記錄著的,并觀察著男方的反應。在的屋內,他透過窺視孔或者雙向玻璃鏡進行觀察。
《性愛大師》,【美】托馬斯·梅爾/著 王毓琳、張茜/譯,上海出版社 2014年9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