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的初戀

下午放學，我跟在舅舅身后回家，走到棗樹林，一個瘦小的身影背對著我們站在一棵棗樹下。小舅讓我在前面等他，他徑直走過去，把書交到女孩手里，我看見女孩的臉上飛起一片紅云。

    從那以后，那個女孩好像從小舅的世界里消失了，我無數次去小舅屋子偷看，可惜，什么蛛絲馬跡也沒有發現。好多年過去，小舅大學畢業后回到我們的小縣城參加工作，結婚生子，他的臉上，我再沒有看到曾經有過的幸福光芒。去年過年，我們回家看望小舅，他和老公喝酒，我一人去他書房靜坐，看著書架上寥寥無幾的幾本書，我暗自生笑。忽然，我看到一本很舊很舊的高三物理，書頁已經發黃，書面頂部落滿了灰塵。我輕輕抽出來，在書桌上拍打著，想要抖落灰塵，一頁紙從里面滑落，無聲的落在地上。我俯身撿起，發現是一封信。是那個女孩寫給小舅的，依舊是雋秀的筆跡，幾十年過去，似乎還帶有淡雅的芬芳。她在信上說，她落榜了，父母要帶她回江蘇老家，他們今生無緣，希望來世能夠再相遇在那片棗樹林。
    我的心里有了隱隱的痛，默默出了小舅家，一個人又去了那片棗樹林。雖然縣城在不斷的擴大建設，但這片棗林一直保存著，一棵棗樹都沒有少。因為是冬季，樹的枝枝丫丫孤獨的升向天空，像無數雙寂寞的手。在那些干枯的手中，我看到了小舅的手，瘦削，白凈，直直地伸著，像在挽留，又像在揮手。